雕塑要忘記技藝與雕琢,雕塑要忘記藝術與思省,因為雕塑本身就是雕琢的人的志氣與思省,不為塑像而去雕琢,才是真的雕塑。藝術家東郭先生的張芝雕塑是寫得了風華月貌,葳蕤多姿,寫得了日的華也寫月的靜,寫宇宙的曠渺,也是寫了人的高華與清平。
張芝字伯英,出生官宦之家,幼時高操,勤習學書,朝廷賞識,令他做官,而他并非貪圖高官厚祿,甘做布衣。素日臨池學書,得崔杜之法,復而變之,遂成“今草”。張芝對書藝癡醉令人驚嘆。衛恒《四體書勢》里有言“凡家之衣帛,必先書而后練之。臨池學書,池水盡墨。”張芝對于書法藝術的不斷索求,終成一代“草圣”,當是“為世所寶,寸紙不遺”。雕塑里張芝如平日習作,但見他揚手,握管,在虛空中縱姿揮毫,一如其書法,一筆而就,不拖沓凝滯,衣袍素袖宛如字之體勢婉轉流暢,舒箋觀鳥跡,研墨染魚緇。
張芝日復如是,墨池水染,而筆法精湛,雕塑中東郭先生作得人物身后立有一口水甕,代指墨池,身側為書卷參差錯落,不復你從何角度,都自成一番風景,似有不容于世,不饗物之芳華,身在日月山川之外。都言,字若其人,觀其字,當是一筆所成,偶有不連,而血脈不斷,字跡氣脈相通,成山川險象。但又看先生雕塑,筆墨有無間,衣緇素縷暗藏儂華,轉載沉浮里,風華涌動,通了天地的氣運,又通曉世間閭閻,真是出塵入世,字若人,行走在了日月山川里。真是人與山河并立。
雕塑作有與無,寫色表現空,以物質的有表現無與息,是有“天風浪浪,海山蒼蒼。真力彌滿,萬象在旁”。雕塑里頭,人物形體概況詳實,清癯的面容,碩長的身姿,著一襲衣衫浮動,自是風清日里吞吐大荒,真境逼而神境生,滿目里卻皆是山蒼木秀,水活石潤,大自然的生息。再者看張芝揚手舉面,凌空中書寫,筆在而帛錦無,筆墨有無間,取大自然造化,吸盡西江,一筆當空書長卷。寫盡的是人事浮華,寫山河秀麗,寫日居月諸,寫去到日月山川里。寫盡了生命的飛揚與物的安定。
阿米爾說:一片自然風景是一個心靈的境界。
雕塑家東郭先生,假借藝術之筆,揮毫潑墨,書寫山川之形,日月之氣,宇宙之吞吐,復而加之藝術的思省,塑張芝生在天道悠悠里的真性情。走去到日月山川里,走去到自然風景中。
徒然萬象多,澹爾太虛緬!
雕塑,隨處里可見的便是藝術的思與生命的靜。